韩  雪

    古老的大运河从青县穿城而过，每天人们都要从它的上面往来穿梭，车水马龙。这是青县人的一道不容忽视的人文景观，也是一道不可逾越的感情的河流。我每当经过这里，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涟漪，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

    最初知道这个名字，还是十几年前，在我参观、瞻仰坐落在境内古运河畔马厂镇古炮台的时候。

    他就是周盛传。

    那还是在风雨飘摇的清末，李鸿章任直隶总督后，以“青县地近畿辅，拱卫攸关”为由，奏请同治皇帝在马厂镇设防获准，于同治十年（1871）二月，让自己的淮军部将周盛传（字新畲，安徽合肥人）率部屯驻马厂兵营，人称盛字军。周盛传率部移防马厂后，开始动工兴建兵营，历时两年，全部竣工。

    世传周盛传不但治军严明，在打仗中也身先士卒，英勇善战，平时也是“短衣匹马，巡视各营，与士卒同甘苦”。就是对驻防之地的百姓，他也秋毫无犯，而是体恤百姓、赈济灾民。据对马厂兵营历史素有研究的原马厂文化站站长董宪璞老先生介绍，兵营东北两公里处有一土围，名为小义地，面积约四五十亩，就是周盛传及其弟周盛波为附近灾民放赈舍粥的地方。“盛字军”在马厂驻防15年间做了许多好事，深受当地群众的拥戴。特别是在光绪元年、二年间（1875—1876），直隶北部大旱，颗粒无获，树皮草根都被百姓吃绝，周盛传见状便亲自赴津面见李鸿章，为民求赈。李以公务繁忙为由不予理睬。周回兵营后，自捐白银数千两，又动员全体官兵义捐，得银数万，购大批红粮分投各县，人各一斗。青县南辛房等60余村赖以生活者达数万人。当地的人民如今回忆起来还是感念至极。

    据史书记载，为减少运河水汛，清朝政府久有在南运河上开挖减河之意，因国帑空虚未能实现。同治十二年，“盛字军”所部调驻新城筑炮台，工余垦荒地万余亩，一年后收稻谷千石。身为主将的周盛传为督建炮台，经常往返于马厂与新城之间。他看到卫南洼“空廓百余里，地废不耕，弃为沮洳，实感可惜”。又经新城屯田获收之实践，便于光绪元年上书李鸿章，建议“由南运河建闸，另辟减河，分流下注”，并能够“去碱留淤，渐成沃土”。李鸿章阅禀帖后，认为周盛传禀书理充意切，且施工方法、经费筹措、营办屯垦均属切实可行，遂准予积极筹划，以军浚河，减少国库开支。

    周盛传在李鸿章的支持下，积极勘测，筹措施工，首先，选减河的入口在马厂营房东北约两公里许的靳官屯村南，河弯迂回之处。其次，在测量河道时，制定了河道取直、上下建闸的治河方案。

    光绪元年(1875年)二月，“盛字军”西营区的7个营，移屯小站、新城，在周盛传的亲自指挥下，马厂减河第一期工程开工，光绪五年(1879年)二月初第二期开工。为了赶在汛期前完工，除“盛字军”外，李鸿章增调“铭字军”10个营、“练军”13个营，计步兵34个营，约4．9万人投入挖河工程，均由周盛传统一指挥。之后又开始筑堤。

    据称，挖这段河道时，正值早春二月，冻土初解，天气寒冷，但挖河士兵皆赤臂袒胸，汗流浃背。当地民众深为感动，有不少人自动帮工，村姑农妇烙饼熬汤送到挖河工地，慰问士兵。

    马厂减河施工期间，已是清朝末期，国库空虚，资金匮乏。挖河用具、建筑材料、运输费用均难支付。周盛传，四处奔走求援，终于得到资助。马厂减河第二期工程仅用了不到3个月的时间，于当年4月22日全部完工。就这样，一条全长80公里的人工开挖的河道全线沟通。

    马厂减河竣工后，在其主河道上，建有配套工程——大型桥闸5座，以九宣闸工程最为浩大，为石质双料。九宣闸是减河的枢纽工程，是当地工匠继承和发展先辈的传统工艺，具有古代工程特点的水闸。

    马厂减河挖成后，两岸土地变盐碱地为肥沃良田。因而新农镇产的水稻——小站米，成为驰名中外的一大特产。马厂减河自其诞生至今已有130多年的历史，一百多年来，它洗碱淤地，变斥卤碱洼为良田；宣泄南运河汛水，减轻津南地区的水患，在我国近代史上写下了光辉灿烂的篇章。正缘于马厂减河的开挖，才有了小站镇的形成与繁荣，继而才有了后来的袁世凯小站练兵，而有了小站练兵，才有了中国现代军队的发轫和诞生。

    据说，周盛传因为要侍奉老母，几次提出想回家探望，却一直为李鸿章不准，后来得知老母奄奄一息，才最终得以终前诀别，之后不久，“因当年征战所受伤，遍体借裂”，不幸猝死，年仅52岁。为此，李鸿章心存内疚，特地上奏皇帝，追加抚恤。而皇帝也感其忠诚意笃，亲自写悼词抚慰。就这样，天津、小站、青县便有了周武壮公祠。可惜的是，青县的这座早已在几十年前建设青县一中的时候就彻底拆除了，如今几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孰为可叹！唯有在天津、小站镇，还能看到那一代武壮的英灵遗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