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守成

    人们常用“像一层窗户纸一桶就破”这句话来比喻某件事好办或容易。每每听到“窗户纸”这个词时，我内心深处就涌出许多感慨，因为“窗户纸”见证了时光变迁的沧桑。也许现在年轻人没曾见到过窗户纸，更不会知道这窗户纸过去在农家存在的价值。

    记得我小时候，农村人们居住的都是矮矮的土坯房子，窗户也都很窄小，上面根本见不着玻璃，都糊了一层带有纹缕儿的很薄的白色窗户纸。就说我家的窗户，长宽只有三四尺，由多个窗棂子组成，在上面糊上窗户纸后，根本看不到外面，屋里更是黑咕隆咚，做针线活都困难。小的时候我还不懂事，常常爬到窗台上，用手指头在舌头上蘸点唾沫，把窗户纸沁湿，捅成一个个小窟窿，觉得特别好玩。母亲发现后就特别生气，使劲打我的手。

    窗户纸特别不结实，最怕刮风下雨。春天风大，把窗户纸吹得“咕隆……咕隆……”响，很容易被刮破一个个小口子，如不及时补上，风很快会把窗户纸刮扯成一条一条的，发出“啪啦……啪啦……”的不断响声，让人心烦意乱。一年到头，窗户纸破了补，补了破，时间久了，窗户上像贴满了一块一块的膏药，只有临到年节了，才舍得换上一层新的窗户纸。临到雨季，就准备好一块草帘子，在窗外上面用绳子吊起来，雨来时就把草帘子放下，保护着窗户纸不被刮破或打湿，但屋里黑得像个地窖，对面都看不见人。有时也防不胜防，风雨来得快把屋里糟蹋得一片狼藉。

    记得那一年，是一个星期天，我与母亲一起下洼挖野菜去。不多时天气突变，雷声滚滚，风雨交加。母亲拽着我拼命往家跑，还一个劲地说：“坏了，草帘子没拉下来，窗户纸肯定打湿了，屋里肯定进水了。”当我们跑到家一进屋，都傻了：炕上都是雨水，被褥全湿透了，我放在炕上的书本和作业本也都泡了。见此，我嚎啕大哭，一直哭了一天。母亲耐心地哄我，把本子和书本一张张地摊在锅盖上，再点上火帮我烤干。

    光阴荏苒。直到我上初中时，我家才在窗户中间镶嵌了一块一尺见方的玻璃，这样屋里亮了许多，透过这块玻璃也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再后来，又把那多年留下的小窗户扒了下来，安装上了两开扇的窗户，全部镶上了透明瓦亮的玻璃。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家又翻盖了4间砖房，如今又住上了楼房，整个玻璃门窗就占去阳面的一半还多，几乎从早到晚一天都能见到阳光，屋里和屋外一样亮堂。此时，每当我望起宽大的玻璃门窗时，就回想起过去的那段岁月，联想到窗户纸那“咕隆……咕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