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花儿开
润农
花儿是诗家的爱物儿。一群文人骚客,动不动就以花为题,吟起诗来。木本的,或桃或李,或梅花或海棠;草本的,或菊或荷,或水仙或百合……这些花儿大抵有了自己的“性格”,成了“人民代表”:比如说一提到牡丹,想到的便是富贵;一提到梅花,想到的便是清高;一提到荷花,想到的便是出淤泥而不染;一提到菊花,想到的便是抗严霜而不凋……至于表达爱情,必送玫瑰,虽然是从西方传过来的价值观念,现在也已经渗进了我们伟大祖国的穷乡僻壤,即便是农村的毛头小伙儿,情人节里也一定会买一束玫瑰献给他的意中之人了。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我一直为一种花儿抱屈,它就是南瓜花儿。
南瓜花儿几乎是我最早认识的花儿。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中国面临了一场饥馑,粮食不够吃,上边提出个口号叫“低指标,瓜菜代”。所谓“低指标”,就是粮食供应的定额很低,开始是每人每天一斤粮,后来成了“八大两”,再后来是“六大两”,有些地方甚至是三两二两。当时不像现在这样有油有肉,这点儿粮食如何够吃?便弄出一个“瓜菜代”来,用瓜瓜菜菜代替粮食,填饱肚子。当时,地里的野菜被挖光了,河里的苲菜被捞净了,树皮树叶棒子皮子小麦苗子都成了“代食品”,据说沧州市区百姓甚至连造纸厂里扔掉的纸浆也弄到家里掺着粮食面子吃。而所有“代食品”中,最好吃、最当饭的就是南瓜。它味道微甜,淀粉含量相对较高,可以蒸,可以烀,可以掺进粮食做干粮,可以加点面糊做成汤,是我们当年的“救命粮”啊。更可贵的是,它不仅结出的瓜好吃,花儿和嫩芽嫩叶都可以吃,吃起来一股清香,再无异味。这样的花儿没有被选成“人民代表”,真是有点不大公平。
或者有人说我说的全是老掉了牙的话。是啊,靠南瓜救命的日子现在是一去不返了;但是,如今走进高档的饭店,南瓜疙瘩汤仍然是一道美食。还有一道和南瓜相关的美食,不是贵族简直很难吃得到,那就是油炸南瓜花儿。摘来新鲜南瓜花撕成条状,在鸡蛋面糊里蘸过,然后油炸上桌,真是好吃极了。但是要做这道菜,除非是饭店后院种着南瓜,现吃现到园子里掐,花儿放的时间稍长,吃起来就不是那个味道了。还有,现在不少人喜欢养蝈蝈,弄个笼子挂在墙上听它“啯啯啯”呼唤乡愁。如果弄朵南瓜花儿放在笼子里,第一是蝈蝈的美食,第二让金黄的花儿和碧绿的蝈蝈在色彩上形成绝配,不亦妙哉!
旧时代不是没有人主张歌颂那些实实在在为百姓造福的花儿。比如《增广贤文》里面就说,“牡丹花好空入目,枣花虽小结实成”;清代的马苏臣也写过《棉花谣》:“五月棉花秀,八月棉花干;花开天下暖,花落天下寒。”但是我怎么也想不起古人谁歌咏南瓜。想来想去只有在《红楼梦》第四十回里,刘姥姥二进大观园,贾母等一干人饮酒行牙牌令,丫鬟鸳鸯说上句“凑成便是一枝花”,然后刘姥姥用手比划着说“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惹得全场哄笑。刘姥姥果然是个庄稼人,她不说,贾府老太太少太太姑娘丫鬟再也没有谁会想到“凑成便是一枝花”原来是一枝南瓜花儿呢。而当代有一首著名的歌儿,虽然没有提到南瓜花,却是提到了南瓜汤的。
歌曰:“红米饭那个南瓜汤哟咳罗咳,挖野菜那个也当粮罗咳罗咳。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罗咳罗咳,餐餐味道香味道香咳罗咳咳罗咳……”
由是观之,南瓜花儿也算革命的功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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